第三十二章 商业永远比我重要
古建院的会议室里，沈澜正指着投影上的图纸向众人讲解。
他穿着简朴的深灰色中山装，鬓角已见斑白，虽然年近古稀，但那双和沈云蔚如出一辙的眼睛依然锐利如鹰。
“这个转角铺作的关键在于……”
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沈云蔚站在门口，目光在看见沈澜的瞬间骤然冰冷。
林琅站起身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：“云蔚，我正要告诉你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沈云蔚的声音像是淬了冰，“看来你们已经找到更好的专家。”
沈澜的手指在图纸上微微一顿，看向了他。父子俩隔空对视，空气仿佛凝固。
紧随其后的荆小阳连忙上前：“这是我们做的修复方案！”
她将连夜赶制的图纸铺在桌上，“采用抽换法配合现代液压支撑，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原始木构件。”
沈澜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，落在图纸上。随着阅读深入，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，频频点头：“这个节点处理得很巧妙……”
他抬头问荆小阳：“小姑娘，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？”
荆小阳愕然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沈澜露出困惑的神情，“是吗？我总觉得你有点面善，年纪大了，记性不大好，这是你想的方案吗？”
荆小阳连忙摇头，转头看向沈云蔚：“不是我，是我师父，就是……”
沈澜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讶异：“我记得你最讨厌古建筑，发誓一辈子都不碰古建筑，没想到能想到这么好的方案。”
他指着方案上的一处细节：“这里如果用绞角造会更稳固。”
他语气罕见地柔和，“你的思路很好，比我当年强。”
这句夸奖像是一记重锤，砸得沈云蔚措手不及。
他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生硬地说：“方案能用就行。”
林琅适时插话：“既然两位沈老师的方案不谋而合，不如……”
“我还有个会。”沈云蔚转身就走。
荆小阳匆匆向众人鞠躬，冲了出去。走廊尽头，她看见沈云蔚一拳砸在墙上，指关节顿时泛红。
“师父……”
“他凭什么……”沈云蔚的声音沙哑得可怕，“凭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……”
荆小阳心疼地握住他的手，“师父……”
“这么多年了，他的眼里就只有古建！”沈云蔚的恼怒不已，“他为什么要结婚，为什么要生孩子？他就应该和他的古建过一辈子！”
荆小阳沉默了片刻说：“我觉得沈教授的心里有你。”
沈云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。
荆小阳鼓足勇气说道：“他刚才说你不会碰古建……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你，不会记得这件事。”
沈云蔚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：“他应该记得这件事，就是因为他，所以我曾经发誓绝对不碰古建筑，我不想做和他一样的人。”
荆小阳坚定地说：“你们不一样，你一定不会和他一样的。”
沈云蔚原本烦躁不安的心，因为荆小阳这句话变得平静下来。
他缓了缓情绪，握住荆小阳的手，冲她微微一笑：“走，我们回去。”
“那方案怎么办？”荆小阳有些疑惑。
“那是林琅的事。”沈云蔚的语气冷淡了许多，心里隐隐有些愤怒，他只要三天时间，她都不肯等，是笃定他肯定解不出来吗？
“怎么了？”荆小阳看他的脸上有几分失落，再次问道。
“没事，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沈云蔚摇了摇头。
“还是老地方吗？”荆小阳开心地问道。
“去别的地方。”沈云蔚笑了起来，“北京这么大，好吃的地方多着呢，我要带你一家家都吃一遍。”
荆小阳欢呼起来：“太好了！”
两人手牵手一起离开了古建院。
沈云蔚带着荆小阳穿街走巷，绕到了一家偏僻的胡同里。
荆小阳四处张望，不见招牌，“是不是迷路了啊？”
沈云蔚却笑着敲开了一扇民居的大门，“在这里。”
古朴的大门后面仿佛另外一个世界，典型的江南楼阁的设计，里面古色古香的，仿佛穿越到了古代江南。
荆小阳惊讶不已，“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一家饭店？”
沈云蔚还未开口，一个男人迎了过来，“哎呀，这不是沈工吗？您怎么来了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。”
沈云蔚笑着打了个招呼：“吴总，您好，我带朋友来吃饭，有位置吗？”
“别人没有，您的话，肯定没问题啊。”吴总笑眯眯地看向了荆小阳：“女朋友？”
沈云蔚没有否认，荆小阳心跳漏了一拍。
吴总亲自将两人引到一个包间里，笑眯眯地说：“直接下单就成，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荆小阳环视四周，包间不大，但是设计得非常有格调，随意的几样摆件，就将这里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。
“这里是你设计的？”荆小阳猜测道。
沈云蔚点点头：“是的。”
“设计的真好。”荆小阳看入了迷。
“先吃饭。”沈云蔚将菜单推到荆小阳面前，“点你喜欢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沈云蔚的手机突然响起。屏幕上“林琅”两个字格外醒目。
他皱了皱眉，按下接听键：“什么事？”
电话那头，林琅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：“云蔚，我们需要谈谈。关于今天的事……”
“没什么好谈的。”沈云蔚的声音很冷，“我们说好了三天，结果你都等不及，擅自联系了他。”
荆小阳低下头，假装专注地研究菜单，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。
“这是商业项目！”林琅的语气变得强硬，“时间就是金钱，如果三天后你解决不了怎么办？沈教授是国内顶尖的古建专家，找他是最稳妥的方案。”
沈云蔚勾起嘴角冷笑：“对你来说，商业永远比我重要，你永远觉得我的决定不够成熟，永远要替我做选择。”
“你太感情用事了。”林琅叹了口气，“在商言商，我承认你很优秀，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。”
“做完这个项目，我们就终止合作。”沈云蔚突然说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你想清楚了？”林琅的声音低了下来。
“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最终，林琅轻声说道：“好。”
